冷热旱煎熬下的京郊果树将迎汛期考验,今年产量还会好吗?
一年四季中,围绕在北京城区周边的果园三季飘香,本地水果与地标产品寄托着乡村的希望,也承载着北京市民味蕾上的期待。但当下,于京郊果农而言,是一个注定并不好过的果实生长季。新京报记者走访京郊多地注意到,春夏的晚霜,盛夏的高温与干旱,或将让今年的京郊果品无法达到年初时果农们的预期。眼下,在经历了春夏两季的冷热交替后,汛期中的果树,又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考验中。
七月下旬,在大兴区庞各庄镇梨花村的梨树间,果农完成劳作后坐在树下乘凉。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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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谷鲜桃上市,今年的大桃比往年更甜
七月,北京平谷多个乡镇都萦绕着鲜桃的甜味儿。金海湖畔,每个周末,桃农们在路边支起遮阳伞,把成盒装的果实、罐头搬上简易的货架,招揽着驱车而过的游客,卖桃的摊位一个接着一个,桃农们在伞下一坐就是一个下午。
大桃丰收的季节,果农家里没一个人清闲,许多体力活是在清早开始的。老王的桃园距离金海湖景区不到五公里,每天天刚蒙蒙亮,他就扎进胡关路边的桃林,到了早上八点来钟,大桃已经装满了十多个篮筐,“今年的桃儿甜着呢,比往年更好吃。”从七月中旬,早熟的黄油蟠桃成熟,到七月下旬久保上市,收获的日子里,只有额头鬓角的汗带着咸苦味,今年的桃甜,随着老顾客们的夸赞,这甜味儿能从嘴里蔓延到老王的心里。
七月中下旬,在平谷金海湖畔,鲜桃十四号等大桃品种开始陆续上市。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
甜与高温和旱情有关。今年夏天,北京六月高温日数追平历史最高纪录,同时降水量不大,高温天气表现为干热型,暴晒、湿度小是今年七月中旬前北京夏季的特征。老王说,桃子的膨大期没赶上水,这就导致桃不及往年个儿大,“可浓缩的也是精华,糖分没被体量‘稀释’,产量小了,甜度就上来了。”
鲜桃味道浓郁清甜是这季平谷桃农们的卖点。距离金海湖二十余公里外,在平谷区峪口镇,老李和妻子桃林也迎来了近年来口感最好的一季果实。七月中旬,树上的黄油蟠桃陆续成熟,这是丰收季里“打前阵”的早熟品种,老李拿着果杆随机夹下一枚果实,扯开袋子,金黄色的蟠桃自带果香,赶上成熟度较高的,肉质也绵密,入口咬开果肉即有满满的汁水。
夏季干旱,七月中旬才堪堪迎来能彻底淋湿果园的第一场降雨,“产量肯定没有往年多了,好吃是好吃,但没有雨,桃就不长个儿。”老李说,量小了,今年院子里桃的价格也比往年稍涨了一两块钱,“收益上或许能争取和往年打个平手。”
苹果坐果率锐减,套袋量不及往年一半
应季的鲜桃已经上市,而还在树上等待成熟的果品只能经受天气气象日复一日的锤炼。在昌平区城南街道,李淑芳经营的中卡友好采摘园就在京藏高速边上,苹果是采摘园的主打果品,二百多亩苹果树占了园子里超一半的面积。
刚进入七月下旬,树上的苹果还套着袋,看轮廓也不过拳头大小。今年苹果的味道还没来得及经过人们味蕾的检验,但在更为直观的数量上已经预料到几分收获季的“成色”——每年五月份,李淑芳和工人们要为苹果套袋,往年套袋数量约在200万个上下,而今年只有50多万个。
在李淑芳的采摘园中,今年苹果套袋的数量只有往年的四分之一。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
“天时不好,今年是赶上灾年了。”在李淑芳看来,肉眼可见的产量下降不单单是因为天热。时间倒退回三个多月前,北京今年三月中旬还曾降雪,四月份仍有倒春寒出现,“坐果的时候赶上倒春寒,今年这果子的基础就没打好。”李淑芳说,加之后期干旱,花芽不饱满,也就更容易出现果实干瘪的情况。
间隔两三个月,从反常的冷,到罕见的热,在果园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年,李淑芳与这满园的果树一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。在天气作用下,这一年到当下,园子里的樱桃收成不理想,几亩地的黑布朗也几乎没了产量。
眼下,李淑芳把还处于生长期的苹果、梨、桃子“捧在手心儿里”。不久前北京高温,她每天五六点钟下地,日头开始变得灼热才回去休息,到了下午四点,才开始一天中“下半场”的劳作。原本靠天吃饭的林果也要靠人工浇水补给水分,几百亩的园区,半个月才能浇完一遍地。
李淑芳也忙着修剪旺条,说这是为明年做准备,“剪了之后,光照好,更能促进花芽分化。”或许是在多年中习惯了天气阴晴不定的脸色,李淑芳心里急,可嘴上很少抱怨,今年的果子只有一季,但树的生命却还很长,“今年受灾,还有明年,把树养好了,就总有希望。”
一冷一热的煎熬,百年梨树产量或将不及往年
除了京北部的苹果和鲜桃,在京南,华北地区面积最大、树龄最长、品种最多的古梨树群也在这一年的春与夏,经历了冷与热的煎熬。当下,大兴庞各庄镇万亩梨园里,地理标志农产品“金把黄”鸭梨也在生长期内。
在七月末接踵而至的几场降雨前,几乎每天过了晌午潦草休息后,梨花村村民星春燕都会出现在自家20亩的梨园里。下午两点半,日头仍然灼人,老星勤快,往往是村子里第一个下地干活儿的。他骑一辆电动三轮车,最热的那几天,老星不会忘记提一桶水放进车斗,从家到梨园不过五分钟路程,伴随着并不平坦的路,水桶里的水也会一路摇摇晃晃,叮咚作响。
下午两点半,日头仍然灼人,老星骑着三轮车前往梨园。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
老星的园子里有一百七八十棵梨树,树龄大多超过了一百年。虽然是梨园的主人,但老星并不以“梨树的主人”而自居,他说梨树是“老祖宗们留下的”,自己只是负责照看。从初中毕业,到60岁,老星一“照看”就是一辈子。
他从不觉得自己“搞懂”了梨树,按说一辈子扎在梨园里,早习惯了天气的莫测,但每次碰到旱涝冷暖,老星还是会为园子里的树揪心。春季倒春寒,梨花谢了之后坐果率比往年几乎少了一半;夏季高温,到了要修枝疏果的时候,却又几乎无枝可修——树上挂果量不似往年,再修就更少了。
人能为树做的其实很少。老星说梨树靠天吃饭,即便是浇水,也比不上天然的雨水,“雨水中有氮,能够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。其实梨树不怕旱,越旱的话,梨树的根就扎得越深。如果人工浇水,梨树容易追水浮根。”老星说,这样容易把梨树养得娇气,“根茎停留在地表,再旱就更容易出问题。”
二十亩梨树,往年到了九月,梨行间也是鲜果飘香的,老星能收获五六万斤的鲜梨,“但今年,估计只能收个三四万斤。”老星心量大,每每讲到无奈之处,他都习惯于用笑化解,他说地里的活儿总是累人,但即便是夏季最热的时候,梨行间的阴凉,也总是让人觉得凉爽。这个夏天难熬,干旱,闷热,老星与村里的街里街坊一样,在各自的梨园里,在每个灼人的午后,与百年梨树共度。
降雨量增加,果树在汛期还将面临考验
一年四季中,京郊果品三季飘香。自五月起,就有被称作“春果第一枝”的樱桃打头阵,至此之后,还有杏、李子、鲜桃、葡萄、梨、苹果、枣、山楂、柿子等果品贯穿春夏秋三季。而今年,京郊果品或将出现不同程度的减产。
北京市农林科学院林业果树研究所副研究员、国家梨产业技术体系北京综合试验站站长刘军告诉新京报记者,今年春夏之交时发生的倒春寒,是使大多数果树减产的最大原因,而且全市范围受灾,影响较广,灾情严重。“许多幼果在受冻之后会停止生长,并在后期脱落,这也就导致了结果数量的下降。同时,受冻后一部分幼果表皮会产生受冻伤痕,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果品的外观和商品性。”
七月下旬,大兴区的“金把黄”鸭梨已经长至鸡蛋大小,约两个月后即将成熟。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
刘军提到,与种植蔬菜等作物不同,果树多数一年只收一季,新一季伊始,果实的基础没有打好,会很大程度上打击果农的信心。到了六七月份,高温和干旱持续,至七月中旬降雨量较常年同期减少四成以上,果实在生长期缺水,进一步又放缓了生长速度。
直到七月下旬后,降雨终于姗姗来迟,慰藉了干旱中的果树。刘军告诉记者,随着本轮降雨,绝大部分地区的旱情也基本结束。但干旱前期造成的部分危害,是不可逆的,值得注意的是,过于猛烈的降雨也将增加裂果出现的几率。
刘军还特别提到,随着降雨的增加,农户们在汛期将面临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,树上的果品仍有面临冰雹、雷雨大风等气象灾害天气的可能。
“果品的生长周期一般较长,所以面临的风险也比一般农作物更多。”刘军表示,事实上,目前农业应对极端天气的措施非常有限,尤其在近些年中,随着气候的变化,北京地区的倒春寒、冰雹、大风等天气的出现也是相对频繁的,而且冰雹、大风等天气并非只在汛期出现,防范更是无从下手。
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中之重,保护京郊果农与果树刻不容缓,“在呵护产业发展、保证农民利益的过程中,我们也期待在政策措施上得到更多支持,以尽量减少农民在农业生产过程中面临的风险。”刘军说。
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
编辑 张树婧 校对 柳宝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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